西府海棠

【曦澄】惊鸿一瞥

*原著向
 *ooc归我，一发完
 近日来，大街小巷都传闻，那位世家公子榜首的蓝氏宗主有了心悦之人，准备去求亲了。

各路人马都在纷纷议论，这位身世好、容貌绝美的蓝宗主心悦的人，该是有多么的沉鱼落雁？

江澄是很迟才知道的。

“舅舅！舅舅！”

正在院落里闭眼歇息的江澄就差一茶杯扔过去了，“金凌！吵吵嚷嚷地像什么话？！”

金凌连忙躲开，急道，“舅舅！近日的流言都传疯了，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？！”

“又不关我事，我干嘛要知道？！”江澄不屑地嘲道，“也就你们这些小屁孩那么感兴趣了。”

“舅舅你...蓝宗主有心悦的人了！”金凌急得差点跳起来，“都准备去求亲了！”

江澄一顿，差点执不住手中的茶杯。

心悦蓝曦臣...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

大抵是年少时求学，遇上那水行渊，他与蓝曦臣站在同一条船上，堪堪一眼，便觉这人好生漂亮。

那时也许就已暗生情愫。

再后来，各家清谈会都能看见他。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，便让他心动好一阵。

只是蓝曦臣给予他的那抹温笑，永远都...带着若有若无的陌生与疏离。

“那关我什么事？”江澄艰难地开口道。

“舅舅你不是心悦蓝宗主吗？！”金凌着急地大喊出来。

“你...”江澄吃惊，但还是很快反驳道，“我怎么可能心悦蓝宗主？”

“舅舅你别想骗我！”金凌撇撇嘴，“像舅舅你这么高傲的人，过节时哪里都不去拜访，独独去了云深不知处，只为与蓝宗主道一声节日快乐，完了还要说自己只是恰好路过。”

江澄微微扯了扯嘴角，骂道，“这么聪明啊？怎么都不用在金家那里？”

金凌涨红了脸，“舅舅...你既然心悦蓝宗主，为何又不和他说。”

“...小屁孩，你懂什么是喜欢吗？”江澄抬手，狠狠拍了拍金凌的头，道，“喜欢又不一定要在一起。”

“可是...可是，舅舅...我不想让你难过...”金凌委屈地扁了嘴，大声道，“舅舅那么好...泽芜君怎么可能不喜欢？”

江澄失笑，叹了口气，轻轻放柔了语气，“以往过节时，你与我一同去姑苏，哪一次是泽芜君亲自接待的？”

“要么就是不在姑苏，去找聂宗主和你小叔，要么是敷衍我们一两句，就把我们交给蓝家弟子招待。这暗地的拒绝，已经是他留给我的台阶了。”

江澄微微低下头，苦涩地说，“既然注定没有结果，那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，又何必摆上台面供人耻笑？”

金凌沉默了一会，才伸出双臂抱住了舅舅，道，“舅舅...不要喜欢泽芜君了好不好...”

他恳求一般地说，“我不想舅舅难过...”

江澄讶异，随即微微勾起了嘴角。

“金凌，你长大了。”

江澄折下一朵盛开的莲，慢慢地走回院落。想要把这朵莲花，送给蓝曦臣，亦想邀他来赏几日莲花坞的美景。

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“江宗主？”

像是心事被人戳破了一般，江澄有些许惴惴不安，小心翼翼地藏起那朵莲花，问道，“蓝宗主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那个，我...”

“我知道了，”江澄苦涩地打断道，“蓝宗主一定是来发请柬的罢？那先恭喜了，祝你和你的道侣百年好合。”

“那...便承蒙江宗主祝福了，”蓝曦臣又道，“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说...”

“够了！”江澄毫不犹豫地大声道，“蓝宗主还想我怎么样？！”

“江宗主，你...”

江澄的气不打一处来，他恶狠狠地跺了跺脚，心中又闪过金凌那句话。

你不说，他怎么会知道？对啊，如果一直将心思藏在心中一辈子，他会很不甘心的。倒不如...捅破这层窗纸，大不了是往后连朋友也做不了罢。

也好过站在他身边，强装开心地看着他与他的爱人恩爱。

江澄做了决定，飞快地拉过蓝曦臣的手，小心翼翼地往他唇上吻过去。

蓝曦臣一惊，竟是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。

“...哈哈！我很恶心吧？”江澄垂下头，眼眶中泪光忽闪，“懂了吗？我心悦你。”

“我...抱歉...”蓝曦臣不禁后退一步，犹豫着道。

“你何必说对不起，该说的，大抵是我罢，”江澄自嘲道，“抱歉，是我冒犯了。今天这一切，蓝宗主就全当无事发生好了。”

“江宗主...”

江澄转身夺路而逃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好久未有这般痛过了，他本该告诉自己，不许落泪的。

这种结果，他早已猜到过无数遍。可真正面对的时候，还是无法控制那阵阵的痛心。

那一天还是到来了，听闻云深不知处门前红妆十里，声势浩大。

江澄摩挲着请柬上那几个金色大字，换上那套阿姐亲手为他绣的浅紫色衣衫。阿姐说，那是绣给他穿去她与金子轩成亲时的，也是留着给江澄当成他娶亲时，上门求亲的衣裳。

“阿澄穿这一身可好看啦，到时候哪家老爷见了这女婿，肯定一点反对也没有，就把宝贝女儿嫁给阿澄啦！阿婴，你说是吧！”

江澄也只在阿姐成亲时穿过一次，之后便收着珍藏起来了。他想起这些往事，眼中满是深深的眷恋与罕见的温柔。

“阿姐，魏婴幸福了，金凌也有道侣了，我心悦的人也找到属于他的良人了，”江澄把衣裳贴近心口处，慢慢红了眼眶，“我是不是...该离开了？”

“我这种人，也许是不配拥有幸福吧？”

江澄慢慢地走在山上，云深不知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，他的腿却像千斤般沉重得迈不开。

他忽然有些许晕，整片世界在天旋地转，江澄堪堪走了几步，眼前一黑，倒在了树林里。

江澄昏昏沉沉的，耳边朦朦胧胧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。他想睁开眼睛，可是怎么样使劲也醒不来。

罢了，也挺好。起码梦中有一个没和他反目成仇的魏婴，有严厉的阿娘，有不关心他的爹爹，有会熬汤的阿姐，有调皮捣蛋的金凌。

梦里有他渴望的一切。

甚至还有一个心悦他的蓝曦臣。

泪水不争气地掉落，江澄慢慢睁开眼睛，面前却是一片大红，什么也看不清。

江澄抬手就想掀了这张蒙着他眼睛的布料，却被人按住了手，放回大腿上。

“你是谁？”江澄沙哑着嗓子问。

那人拿起桌上的笔，沾了沾墨，迅速地在宣纸上写了字，然后递给江澄。

他往下一瞥，看见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体，“你在林里昏倒了，是我救你回来的。”

“...多谢。”江澄正还想问时，那人却忽然拉过他的手，带着他走出去。

那是一双男人的手，带着些许茧，温度偏高。

江澄被拉得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。头上那沉重的头饰随着他的脚步一碰一撞，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。

他忽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。

被他救了，然后就要当他的夫人？

江澄是有些抗拒的，毕竟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拜了堂，把自己卖了出去。

“一拜天地！”

江澄甚至能听见旁边的人在纷纷议论的嘈杂声音。

“二拜高堂！”

他忽然想，挺好的，至少和蓝曦臣是同一日拜堂成亲。

“夫妻对拜！”

那便当做是和蓝曦臣的成亲吧。

江澄知道自己这般有些龌蹉不堪，但他着实不想思虑那么多了。

他慢慢地弯腰，低下头，江澄看见了那人穿着的大红喜服，也看见了自己那身红衣。

“送入洞房！”

江澄忽然有些恍惚，难道就这样把自己送给别人了？他被人牵着的手开始挣扎起来。

他不是蓝曦臣。

江澄永远得不到蓝曦臣。

认清了现实的江澄失了神，却被人趁着空隙强拉着回到了房间。

江澄坐在床上，目光里像是没了活力。他只是呆呆地坐着，没有任何动作。

一只手慢慢地滑开江澄的盖头，接着那涂了胭脂的红唇被人吻住了。

盖头恰恰好盖住了双目，江澄什么也看不清。

江澄闭上杏目，泪水便从眼角渗出。

白皙的手抚上他的眼睛，随即连同嘴唇一起放开他。

江澄眨了眨眼睛，才慢慢地睁开来，眼睫上还挂着一颗没来得及落下的泪珠。

“晚吟，莫要再哭了。”

江澄一时傻了眼，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蓝家宗主心疼地把他揽入怀中。

“这...”

“我们成亲了。”

江澄却忽然泪流满面，低下头握紧了拳头，“我...是不是替代...”

“是不是替代哪位大家闺秀...”

蓝曦臣又好笑又好气地道，“晚吟为何会这样想？”

“我...也不知道...”江澄轻轻地放开握紧了的手，垂了眼帘，道，“我只是...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罢了...”

“晚吟，”蓝曦臣扳正江澄的身子，与他面对面，认真地说，“我年少时便已心悦你。”

“但怕自己和你离得太近，会伤害到你，所以我便千方百计地和你保持距离，”蓝曦臣温柔地笑着道，眸子熠熠生辉，“是我的错，金宗主已将事情全都告知于我。”

他又想起了那日金凌涨红了脸，让自己离他舅舅远点的话语。

若不是这番话，蓝曦臣也不会真的顺了那个传闻去找江澄求亲，也不会听到江澄那肺腑之言——他本想着江澄不会接受他的求亲。

只是那日自己多年来对他的疏离竟已成了习惯，下意识拒绝了江澄的吻。害得晚吟当自己对他无情，还未听得一番解释便已匆匆离开。

不过还好，晚吟终究还是落入了自己的怀抱。

江澄听完这番解释，反倒有些不自在了，撇过脸，随意问道，“什么时候...你什么时候心悦于我的...”

蓝曦臣愣了愣，才笑着轻轻地往他额上啄去。

“年少时惊鸿一瞥，便已注定了一生。”

江澄忽然记起了他们初遇时的情景。

“云梦江晚吟。”

“姑苏蓝曦臣。”

两位少年笑得洒脱肆意，春风拂过发丝，竟也吹开了树上的海棠，水中的玉莲。

片片还带着露珠的花瓣被拂落在江澄的青丝上，蓝曦臣便轻轻抬手帮他拾起了花瓣。

甚是美好。